他大概从南方刚飞回来,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外面套机车皮夹克,有风度没温度。宋涣把羽绒服脱下来,裹在周楚吟身上。
厚实的羽绒服带着宋涣的体温将周楚吟包裹住,他暖和得打了个哆嗦。转念又想,自己一个一大把年纪的老爷们,实在不好扮这样一朵娇花,遂有些别扭地要挣开。宋涣却长臂一紧,将他连人带衣服搂紧怀里。
周楚吟下巴垫在宋涣肩窝,渐渐不再挣扎,安享此刻静好。宋涣的声音却和冬夜的风一起灌进他的耳廓,“你来看我,却故意不想让我知道吧?”
宋涣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却也没做任何解释。
他接着说,“手机关了机,让我找不到你,自己却跑到学校来,还把车子停到我平时绝对不会过来的停车场……楚吟哥,为什么躲着我?”
森城的除夕从未这样冷过,天气预报说午夜零点左右已经几年没有下过雪的森城有很大概率会飘雪。南方的风即使到了冬天也不会像北方的风那样割脸,可是凉意却能在浑然不觉间浸入皮肤,寒凉彻骨。
周楚吟偎在宋涣怀里,却像在两人之间点起了小火炉,仅属于他们这一片小天地被两人的体温烤得暖烘烘的。
周楚吟自始至终也没回答宋涣的问题,只是把手伸进羽绒服的袖子里,再张开手臂反将宋涣抱进怀里。
天彻底黑了,学校里一个人也看不见,周楚吟和宋涣就这么抱着,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楚吟听见宋涣说,“楚吟哥,下雪了。”
周楚吟果然看见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地从天上荡下,落在地上的,还能映出路灯的光亮;落在宋涣身上的,眨眼就化了。
周楚吟缓缓放开宋涣,把羽绒服脱下来还给他,像是杀青了一部自己特别喜欢的作品似的,洒脱又眷恋地说,“走吧,我送你。”
宋涣站在车门边上不动,“你去哪儿过年?”
周楚吟父母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两人和平分手没吵没闹,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童年阴影。只是对于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几乎是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如果说周楚吟这个“端着”的性格有一个开端的话,大概就是那段时间了。父母平静地告诉他,他们要离婚了,并且耐心地解释了“离婚”是什么意思。两人原本已经做好了嘎巴豆子一样大的儿子会哭断气的心理准备,周楚吟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小大人似的说,不用顾虑我,希望你们分开之后能找到各自的幸福。
其实他那时候只是在某一次拍戏的时候学了这么一句似懂非懂的台词,没想到说出口之后让那对迫不及待一拍两散的夫妻大为惊喜了一把。以至于后来每一次周楚吟和他们见面都是类似的态度,再后来他似乎养成了习惯,不仅对父母如此,对谁都是这个调调。
这对坑儿子的父母离异之后,导演父亲又经历了两段失败的婚姻,目前过着逍遥快活的单身生活;世姐母亲再嫁了东南亚富商,这会儿应该和后爸一家子正吃着团圆饭;周楚吟向来哪边都不去。这些都不是秘密,十几年前网络还不怎么发达时就是人尽皆知的娱乐圈八卦,人们不知道的是,最近这几年周楚吟都只和喻晚风一起过年。
两个没有家的人凑在一起,不仅不再凄凉,窝在地毯上吃着酒店里打包回来的团圆饭还倍觉自在欢畅。
周楚吟收回思绪,不答反问,“你去哪儿过年?”
“我去外婆家过年。”宋涣的父母趁着过年假期出国旅行去了,留下宋涣这个充话费送的儿子,爱去奶奶家就去奶奶家,爱去外婆家就去外婆家。
周楚吟言笑晏晏,“我也是去外婆家过年。”
宋涣的眼睛忽然亮起,“要不你也跟我去我外婆家吧,我外婆家在浙东农村,景色特别好,好吃的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