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吟愣了一阵才听懂宋涣的意思,苦笑一声,“我劫他做什么……”
宋涣依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语气却又像松了口气似的,“我也是劝你别去,强扭的瓜不甜,你就算真打得过迤行哥,风哥也不会跟你走的。”
周楚吟想对宋涣笑一笑,眼泪却都灌到了嘴里。匆忙擦去嘴角的泪,他重新绽出一个自以为轻松的笑,“嗯,我知道,而且我也打不过李迤行。”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啊?!”宋涣瞪圆了一双鹿眼,憋着的火气像有实体似的撑圆了他的腮帮子,“要哭你对着喻晚风哭去,你对我哭什么,是他不要你又不是我不要你的!”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赶忙又补上了半句,“现在我也不要你了!”
周楚吟原本是半哭半笑,听了宋涣这话,笑容却像阳光下的树荫似的一点点萎缩,最终消失在拉平的嘴角。
宋涣看着周楚吟被泪水打湿的鬓角,忽然觉得地上的暑气一下就穿过鞋底蹿上了顶门,蒸得他心浮气躁。他自己是个哭包,泪腺异常发达,有时候炒菜被油烟呛了一下都眼泪流一脸,却奇异地见不得周楚吟哭。
偏偏周楚吟此时哭得纵横阑干,眼睛肿得像刚割完欧式大双眼皮的网红。宋涣原本觉得心疼,可是一想到周楚吟是为了别人哭成这样,他就不得不面对“这个家伙并不是没心肝,而是心肝都没放在我身上”的残酷现实。
婚礼的宾客们都在围着一对新人合影聊天,喻晚风则笑闹着要回屋里换套衣服,没有人注意到宋涣和周楚吟这一隅的龃龉。宋涣烦躁地转过身,避开周楚吟那张比哭丧还难看的脸,踢着草坪一路向外走。
周楚吟也顾不得好友的婚礼尚未结束,追着宋涣离开了花园。
宋涣见走出去老远周楚吟还在身后跟着,撇着嘴角揶揄他,“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你最喜欢的人一生中最重要时刻怎么能少了你的见证?”
周楚吟这段时间已经被他讽刺得麻木了,并不反驳,甚至对这样夹枪带棒的话都没有什么反应,只问他,“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宋涣叉着腰皱着眉,像各种场合中勉强维持风度的失败者一样,没什么好气地问,“哪句啊?”
“你不要我了那句。”周楚吟一路跟着宋涣跑出来,被越来越毒的太阳烤得额角冒汗,脸上的表情虽然未变,却给人以随时都可能溃散在这烈日之下的错觉。
宋涣双唇颤抖,几乎是咬紧了牙关才能忍住冲上去撕咬周楚吟的冲动。他很想观察一下周楚吟的脑下垂体是怎么运行的,到底分泌出了什么神秘激素,支持着他事到如今还来问这样颠倒是非的混账问题!
“周楚吟,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啊……”周楚吟点了点头,却似乎并没听见宋涣的话,又不厌其烦地向他确认,“那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吧?”
宋涣原本只是不耐烦,听得周楚吟这样问,却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似的,登时炸毛跳脚,“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从来没喜欢过我却甩了我好几次的人?!地狱hard模式也不是这样玩的吧?你把心放回直肠里,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不会纠缠你了!如果能构建四维空间,我甚至想把时间轴上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全部删除!”
宋涣像一千响的大地红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生怕周楚吟不知道自己有多厌烦他。
周楚吟自然不是个听不出话音的人,按照比例推算,宋涣放到五十响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
他说话时用力低了低头,恨不得把下巴杵进脖子里,以遮住宋涣夜里情动时在他脖子上留下的肆意妄为的痕迹。脑海中不由闪过了今天清晨宋涣在他怀里时他那点转瞬即逝的得意,现在想来其可笑程度大概和跟同桌女生传了两次纸条就以为跟人家私定终身了的小学生差不多。
认识到这些现实,周楚吟反而平静下来了。他定了定心神,克制着手臂的颤抖把车钥匙递给宋涣,“你把车开走吧,这里不好叫车。”
周楚吟自己没抖,倒是把宋涣气抖了,他从周楚吟手里一把抓过钥匙,颤声道,“怎么,上次是房子这次换车子了?!可以啊周老师,打发起人来好大方呀!我说了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了你听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