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宫外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长巷,最里面有一间三进出的宅子,范睢站在门口,看着下人们在里面忙碌,心中似翻了五味瓶般,前几天自己还得寄人篱下,想不到转眼间就得了昭王赏赐的宅子,云泥般的落差久久在胸间回荡,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忽然耳边响起一串铃铛声,范睢抬头一看,就见打远处来了一辆小马车,走到近前,车夫一拽缰绳,门帘挑起,只见王稽笑眯眯的从车内出来,人未站稳,恭贺声倒是先到:“恭喜范兄,终于得偿所愿!”
范睢连忙扶住王稽,笑着答道:“王兄说的哪里话,范某能有今天,全靠王兄的大力帮扶,舍下虽然简陋,但酒水还是有的,快快随我进屋。”
王稽随范睢入内,见这宅子虽然不大,却是整洁,内外的丫鬟仆役倒还足够,范睢打发下人安排酒食,便于王稽来到正房,宾主落座,范睢先对着王稽施了一礼,王稽连忙闪过,口中说道:“范兄礼重了,能得到大王赏识全凭范兄大才,某不过是顺带举荐一下而已,范兄今后万不可如此,否则我怎么敢登你这范府大门。”
范睢笑道:“王兄今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来便来,我范睢恩怨分明,王兄所做一切,范某都记在心里,日后定有回报!”
两人又唠了一会闲话,就见下人禀报,说酒食已经备好,接着一名名年轻的丫鬟鱼贯而入,用不多时,二人的案几上就布满了酒菜。
范睢端起酒樽对王稽说道:“大恩不言谢,范某先敬王兄一杯!”说完一仰头,将樽中之酒喝的干干净净。王稽连忙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那我就借范兄的酒,预祝范兄步步高升!”
范睢心情大悦,一时间是觥筹交错,席间热闹非常。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睢见王稽眉宇间似有愁容,便开口问道:“王兄似乎有些心事?”王稽强打笑颜,答道:“今天乃是范兄高升之喜,我这哪有什么心事,来,喝酒喝酒!”
范睢却放下酒樽,正色道:“王兄有事尽管明言,只要范某能做到,就绝不推辞!”
见范睢言辞恳切,王稽犹豫再三,长叹一声,说道:“也罢,也罢,本来不想在今日给范兄添堵,只是已火烧眉毛,再无办法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听王稽说得如此严重,范睢不由得也有些着急,催促道:“那还犹豫做甚?倒是快说呀!不论王兄遇到什么麻烦,范某定当竭力护得王兄周全!”
王稽苦笑道:“倒不是我,而是我的一名远房子侄,他本来领军在外抵御蛮族,却不知怎的得罪了魏丞相,也不知道魏丞相在大王面前进了什么谣言,竟然阵前换将,将我那子侄调回咸阳。丞相势力滔天,我那子侄一入咸阳,恐怕就是丧命之时!可笑我这堂堂大夫连那相府门子都不如,根本就见不到丞相。只怕整个咸阳能救我那子侄的就只有范兄了!”
范睢冷笑道:“当今四贵权势滔天人人敬畏,我就偏偏不买他们的帐,更何况我早就得罪了那魏冉,还惧他做甚!如今大王对我很是信任,我就不信那魏冉能够只手遮天!!王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你那子侄姓啥名谁,官居何职,几时能到咸阳?”
王稽大喜,起身抱拳深施了一礼,说道:“如此多谢范兄!我那子侄名叫赢广,现任墨麟营统领,还有两日就到咸阳!”
范睢略一思索,开口说道:“外官回朝肯定会在早朝之时面见大王,那魏冉手段狠辣,怕不会让赢广顺利见到大王,还得提前叮嘱他要多加小心,只要上得朝堂,我自有说辞保他周全!”
王稽再次施礼,谢道:“如此就有劳范兄了!”
范睢笑道:“好啦,好啦,如今心事已了,王兄还能畅饮否?”
王稽端起酒樽,也不多说,一口气连饮三杯。范睢大笑道:“王兄果然豪爽!来人!再换酒席!我与王兄不醉不归!”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此时此刻,赢广等人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咸阳那隐隐约约的城墙,想来用不了一日就可以进城。行到这里,赢广等人却找了一个山坳停了下来,只留下哨探在外打探消息。进城之前必须完全掌握城内的状况,否则进去容易,能不能出来就不好说了。
马车之内,墨印与赢广相对而坐,墨印翻看着手中的情报,沉思了一会才对赢广说道:“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魏冉并没有在进入咸阳之前就干掉我们的意思,细想也对,他占有昭王的势,在他看来只要我们一进咸阳那就是必死之局,如果我们不进咸阳那就是公然抗命,也是必死之局。既然左右都是一个结果,他自然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了。”
赢广点点头,接着说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不防,只要城内消息一到,我们就决定是否进入咸阳。进城之后,我们不去驿馆,也不回府上,直接去蒙老侯爷那里,上朝之前也只有那里最是安全!”
墨印忽然笑了起来,俏目白了赢广一眼,说道:“说说吧,亲身赴死的感觉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