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万年也可神游在外,老祖威能,岂是你能想象的?”王师兄满脸‘信不信由你’,“单师姐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若非老祖有意收徒,蟾光宗又怎会如此落力?我们献上此女,能从蟾光宗那里得到天大的好处,这蟾光宗把此女送给云空门,好处又何止倍数?”
他瞥了毫无知觉的阮慈一眼,突地又叹了口气,惆怅地道,“但和此女却又无法相比了,为了她,你我这些人奔忙了数月,如此汲汲营营,只得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可她一睁眼,就能拜在洞天老祖门下,天下的外药灵宝,想来也是予取予求,对我等来说,金丹已是此生最大的指望,可对她来说,却只怕是修道的起点。这样的运气,怎么就落不到你我身上?”
张师兄也觉得心中酸楚,但他有自知之明,劝道,“师兄,话也不是这么说,各人各人的缘份,你我都是蟾光宗瞧不上的弟子,这才拜入万熊门,想来资质有别,也怨不得运气。”
王师兄摇头道,“我先也是这样想,是以刚才借着说话,已开法眼将她看过——你没筑基,没有这样的能耐,你不知道,此女不能感应道韵,乃是凡躯!”
“凡躯!”张师兄也是大惊失色,“这……这也能被洞天老祖收入门下?可凡躯又该如何修道?”
“这就不是你我所能知道的了,也许老祖身怀逆天神通,可以为她再造灵根。”王师兄阴沉着脸,越说越气,拍了一下身边石块,“这其中要耗费的千万宝材,哪怕只是给我们师兄弟万分之一,也足够我们修到金丹了,又何须终日为生计奔忙?世事竟不公至此!”
在火光中,他脸庞似被火焰扭曲,带了几分狰狞,望着阮慈的眼神渐渐凶残,张师兄看出不对,惊道,“师兄,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赏格了么?”
他拦在阮慈身前,附近众弟子也纷纷发现不对,都聚拢过来,王师兄脸上疯狂之色渐浓,伸手从腰间摘下一张铁爪,低声道,“你们都让开!”
张师兄‘唰’地一声拔出佩剑,众弟子也都亮出兵器,叫道,“师兄,你入魔了!”
“快服清心丸!”
王师兄又哪里听得进去?双眼泛起血红,一声大吼,身形暴涨,如熊般俯下身躯,往前扑了出去,那铁爪发出白光,只一下就击飞了张师兄的佩剑,将他肚腹划烂。张师兄捂着肚子,惨嚎道,“这是真传功法,你们打不过他的,快逃!”
他勉力挥舞长剑,和王师兄相斗,其余弟子想要逃走,但阵盘已布,迷阵笼罩之下,又哪有那么容易逃走?王师兄狞笑着将他们一一追捕了结,将山清水秀的山谷,变作了血流处处、哀嚎声声的活地狱。张师兄捂着肚子坚持了好一会儿,见王师兄杀了一整队人,手持利爪走了过来,不由叹道,“师兄,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王师兄眼神渐渐清明,左右顾盼,不可置信地道,“我,我……我做了什么?!”
他举起手中血迹斑斑的熊爪,端详了片刻,又看向张师兄,问道,“真是我么?”
张师兄已说不出话,只是勉力点头,王师兄呆呆地站了一会,惨笑道,“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师父?”
张师兄叫道,“师兄不要!”王师兄反手一抓,将熊爪送进自己肚中,狠狠一搅,跌在地上,肚肠全流了出来,张师兄喘着气想从腰间掏出药物,可手举到一半,终究是无力地滑落下来,山谷间两道呼吸声时断时续,渐渐微弱,终于彻底没了声音。
山风吹过,除了躺在最高处的阮慈之外,一地死尸的衣袂都在轻轻飘扬,画面说不出的邪异,王师兄的鼻翼轻轻翕动,似乎也被风扇动了,仔细一看,却是一只如米粒一般通体发红的小虫子,从他鼻孔里爬了出来,留下一道血痕。那小虫子舞动触角,钻入泥土之中,留下一个小孔,又过了一盏茶时分,一道红雾从孔中漫了出来,细看全是虫豸,渐渐化作两个小童,两人都穿着百衲衣,生得也是一般模样,面红齿白、手臂如藕,瞧着说不出的惹人喜爱。
“嘻嘻,小小散宗修士,也敢染指剑种。”
“也敢染指剑种。”
他们二人讲话一唱一和,彼此复读尾句,似乎带了一丝奇妙的韵律,“蟾光宗真是不自量力,小小茂宗,竟然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来,倒让我们得了一功。”
“吃了一功。”
“要多谢蟾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