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心慌起来。
槐花轻柔的声音在寂静的田野里放大:“看她这样生气伤心,我先觉得。她肯定是不乐意嫁黄元了;后来我想自己错了,她这是放不下。杜鹃放不下!她说不给黄元做妻做妾,就是嘴硬。所以,她才老是跟昝姑娘闹这些疙瘩。听说那些有妻妾的人家都这样的。你说,她会不会迟早嫁给黄元?要是不嫁黄元。她这辈子还能好过吗?”
林春如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他听明白槐花的话了:她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觉得生不如死;昝水烟举动更是决绝;自己也是一样坚持,那杜鹃喜欢黄元,有什么理由放弃?
男人三妻四妾,多的是!
他忽然不想再听,转身疾奔而去。
槐花愣住了。看着那个如风一般飘忽而去的黑影,她双手捂住脸,低声呜咽起来。这声音同身后“哗哗”的河水、附近的寒蛩轻鸣混为一幕,加重了秋夜的冷清。
再说杜鹃,回去后洗洗就睡了。
隔壁屋里,昝水烟睁眼躺在床上。红灵卧在她身边。
寂静中,昝水烟忽然道:“你还不服?若是受不住就走吧。我让黄公子请人带你出去。你不是还有个舅舅吗,你去投奔他,省得跟着我在这受累。”
红灵低泣道:“姑娘,我也不是争强好胜。我都是为了姑娘好。杜鹃姑娘以前是什么样人,我也清楚;可是旁人不知道,咱们可是从大家子出来的,府里的那些姨娘侍妾,哪个原先不是天真烂漫的好女儿?后来什么手段不会?姑娘私奔来这,坏了她的好事,她心里有怨,设计让姑娘落水算什么!别人都信她的话,说不是她干的,我再不吵出来,往后她该更大胆了。也算给黄公子提个醒……”
昝水烟幽幽道:“是她做的如何?不是她又如何?横竖我也没什么大碍。若是她做的,她绝不会只做一次就收手,黄公子眼明心亮,难道会一再受蒙蔽?我私奔来这,本就心虚理亏,心存愧疚,她这样做正好减轻我之愧疚。若不是她做的,你这一闹,却加重了我的罪孽,恰证明我是个祸害,自来后就搅得黄家不安宁。黄公子纵然一时怜惜我,经得住你这样闹几次?”
红灵听怔住了,暗暗心发慌。
好一会她问:“若她害了小姐性命呢?”
昝水烟叹道:“别说她没你这么蠢,就算她真这样做了,我却是求之不得。我既来投奔他,连黄蜂岭都爬过了,生死何惧?真死在她手上,她这辈子就永远输给我了。”
一个“他”,一个“她”,听得红灵稀里糊涂。
昝水烟道:“你不懂,别问了。总之,我既然来了,再难也要走下去。今天那石板,多半是哪个淘气的小子捉弄人的,我碰巧站上去了。这也是我身子娇弱,若换一个这村里的姑娘,便是跌一跤又有什么!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学着做事了。若只顾争啊斗的,何必来这?嫁去玄武王府不是更好!”
红灵急忙道:“红灵知道错了,姑娘别赶我走。从明儿开始,我就和姑娘学做事。等什么都会了,也就不怕了。”
昝水烟道:“你果然这样想,我就安心了。”
主仆声音渐低,静静睡去。
第二日清晨,杜鹃照常起来去后面晨练。
这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早晨,回来的时候,她在院门口碰见黄元。四目相对,杜鹃无话可说;黄元满肚子万语千言,一句也说不出,就这么错身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