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韩烟树这个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楚归航的侧脸,像用钢笔线条勾勒出来的,如刀一般锋利。
风暖阳顺着韩烟树的视线看了过去,在演员里,楚归航长得并不惊艳,比乐城和徐然都逊色很多,但是楚归航那双眼睛,太有故事感了。
徐然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问号,这衣服多脏啊,道具老师根本没拿去洗,昨天他还听那些人在背后偷笑来着。这么脏的一件衣服他可入不了戏,太味儿了。
“老规矩,你们自己先走一遍。”聂导把烧了一半的烟掐灭,搬着凳子退到了一旁。
其实明天的布景和这房间差不多,当聂导退出去的时候,即便演技不好如徐然也很快地进入了状态。风暖阳把衬衫扣子扣到了顶,身子向前倾着,十指交叉放在两个膝盖中间。
一旁的徐然幸灾乐祸,兴奋地搓手,“柳爸……”
乐城微微低下头,嘴角以微不可查地幅度动了动,后背绷得很紧,呼吸比平时轻了很多。
聂导在拍了拍韩烟树的胳膊,韩烟树单手撑着下巴盯着乐城看了一眼,的确是个好苗子。看完头又瞥向门口,手心已经浸出了汗。
楚归航没有敲门,也没有推门而入,让所有人吃惊的是他从窗户跳进来的,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聂导住的是二楼,明天的布景也是二楼。聂导的眼睛亮得比第一天拍摄时候的月亮都亮,而一旁的韩烟树的反应则截然相反,他的眼睛落在了楚归航的手上,确切来说是手指甲上。手指甲里除了泥土还有血迹,是货真价实的血。他忽然想起来,以前和楚归航在一起的时候,这人就经常受伤,所以楚归航的兜里常备的东西永远都是云南白药创口贴。
这个和剧本不一样的处理更为合理,剧本上的布吉楚归航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完全没有规矩,也不懂规矩的孩子,于同伴而言,这人不止是哑巴,更是怪胎一个。
风暖阳有一秒钟的发愣,随后他从沙发的坐左边挪到了最右边,脸上挂着笑,他缓缓站起来,把系好的扣子一一解到第三颗,他离楚归航只有几步的距离,可站在一旁的乐城脸色却变了好几下,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徐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退了几步。
风暖阳好像在自家后花园里闲庭信步,脸上的笑越来越明艳,离楚归航只有半拳的距离停下,轻轻抬起手,顺着楚归航的肩膀,滑到手腕上。动作看似轻柔,却有万钧之势,本来楚归航上的伤不过流一点血而已,被风暖阳那样一握,本来止住的血又冒了出来。
韩烟树皱着眉,压住想站起来的想法,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跟着消失,活脱脱的一个冰人。
楚归航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韩烟树知道,楚归航最怕疼的。
剧本里的楚归航是没有台词的,只有几个字提示:‘保持镇定’。他做了一个从怀里拿出放在风暖阳手上的动作。
看过剧本的风暖阳知道这是韩烟树饰演那个角色的贴身之物,价值不菲。
风暖阳从兜里拿出一块洁白的丝绒布,这和周围破烂不堪的室内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落在手帕上的只有一团空气,可看过剧本的都知道,那应该是上千万美元的无暇粉钻,硕大一颗。
无实物表演对于演员来说,信手拈来,风暖阳的表演是没有任何瑕疵的,压抑的兴奋、掩饰不住的贪婪,风暖阳激动地擦了擦眼角,几步上前,一把将楚归航揽在怀里,狠狠亲了下他的侧脸。
楚归航变脸,胃里泛着恶心,这些都是剧本里该给的反应,可他现在的反应是出于他自身。
聂导靠在椅子上,悄悄侧头给了韩烟树一个眼神,韩烟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个反应是楚归航自己的,太过外露和明显。若是布吉楚归航饰演的角色的反应,应该是水花一样的,乍起缓落最后消失于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