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登基这些日子,全大顺最为皇帝着急的人中,绝对有柳公公一个。
他的出身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凭借先皇在时几十年的勤勤恳恳,再加上幸运地获得了先皇的赏识,才在新皇登基时接任了皇帝身边这大内总管的位置,全权统领一切与皇帝陛下相关的事物。在大顺这样一个皇权地位崇高的大环境下,这个位置打的含金量十分之高。
大顺历代,站在柳公公这个位置上的大太监,都被称为“內相”,地位基本等同于实际掌管一切政务的内阁首辅,说是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也一点不为过。
这是因为大顺情况特殊,皇帝的心情能够影响到国运、民运。柳公公这专职服侍皇帝的大内总管位置,照顾皇帝的衣食住行,也就会影响到皇帝的心情,进而与“天意”挂钩。
自登基以来,前身由于政务繁重、事情繁杂,身心都极度疲惫,进而导致“天意”趋凶。大顺百姓怨声载道,但出于对“天意”的敬畏,不敢直接朝着皇帝陛下本人撒气,而这时,压力就顺延到了柳公公的身上。
在各种自媒体、网络平台上都已经开始了关于“柳公公有意照顾不好皇帝,导致天意趋凶”、“柳公公是早年倭国派入的奸细”?“柳公公对皇家心生怨恨,隐忍几十年终上位”之类的话题讨论。网络时代发展至今,网民素质依然堪忧,导致其中不乏各种恶毒诅咒、人身攻击。
不过柳公公在宫中磨砺几十年,在乎的肯定不是这些风言风语,他在乎的只有皇帝本人,以及他头上负责监管的四方院长老。
现如今陛下回心转意,终于将心思放回吃喝玩乐的正道上来,柳公公激动之余,也暗自给自己鼓足了劲。
因而李从心很快就见识到,那些历代先帝在这紫禁城里留下的痕迹。
在柳公公眼里,历代先皇几乎将玩乐的技艺研究到了巅峰,留下的物件终会有那么几个吸引当今陛下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路走过,见了许多他见过、没见过的珍贵玩意儿。
瓷器字画、古董玩物之类的东西在寻常人家或许算是珍宝,但放在这紫禁城里却算不上什么。鳄鱼、孔雀、巨蟒、长颈鹿之类的动物虽然初看也很摄人眼球,但也终归是动物园那一套。这些都属于一掠而过的那种风景,无法让李从心驻足。
真正吸引人的是那些巧夺天工的机械物件,据说是无上皇(当今陛下的爷爷)留下的。
那是一张两丈见方的大桌子,其上一片微缩的古战场。双方列阵兵卒近万,骑兵、步兵、弓箭手、火枪兵甚至是火炮兵一应俱全。金属人偶虽小,但从头到脚无论眉眼甲胄、头冠兵器都十分清晰,可以说是栩栩如生。地形更是精微细致,山川河流、丘陵草原,全在这桌面上一一呈现。
只要摇动桌子旁边的摇杆,经过其内部精细到极致的机械运转,这桌面上的战场就会瞬间活了起来。
其不凡处在于,每一个士兵都仿佛拥有鲜活的生命,动作灵活、拼杀有力不说,连受伤、阵亡乃至逃跑时都似真人一般。
战场上微小的箭矢炮弹横飞,力度都是刚刚好,完全是按照现实状况按比例尺模拟出来的。铁马奔腾姿势舒展、全无僵硬,大队骑兵冲锋之下更似有夺人心魄之威势。
士兵进入河流可能被淹死,战马冲锋时可能会被绊倒。士兵会因为将领的勇武而使其大振,也会因将领的死亡而突然崩溃。
非要说起来,很像李从心前世在《哈利波特》电影里看到的哈利和罗恩下的那种桌面巫师棋,如魔法般生动,全然不像死物。但相比下来,却又要比那巫师棋恢宏、精细许多。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并不只是提前设计好的固定战局。
这桌上的微缩战场,可由两人分别以特制的一组军旗插入桌子旁的插槽来操控,变幻排兵布阵、兵法战略,使得每次战局都不相同,更多了对抗的趣味性。
李从心和柳公公连玩了几局,每次战争结束后,那些桌上的那些士兵、战马、箭矢、炮弹都会自己回归原位,完全不需要人为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