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都护府大都督赵武,乃是贫苦出身,跟着谢青黎四处平乱,立下赫赫战功,今上登基后留其在定西城镇守,赵武膝下两子,长子赵夜清,与谢杳杳同岁。
谢杳杳初到定西城,便与赵夜清在同一骑兵团,二人互相看不顺眼,都觉得对方是凭父辈关系进的军营,半点真本事也无,可随着图蕃战事不断升级,并肩作战之下,难免惺惺相惜,加深彼此的了解,也理解了不易。
谢杳杳起身,越众而出,朝着赵夜清走去,就在她张开怀抱打算拥抱一下,忽然听见身后李永怡轻咳一声,恍觉不对,急急刹住,张开的手臂收回身前,颔首道:“赵将军,许久不见。”
李知憬循声望去,神色不辨喜怒,似是在等来人说话。
赵夜清身量极高,猿臂蜂腰,皮肤麦色极重,一双眼炯炯有神,他朝谢杳杳行了一礼:“多谢少将军挂念。”随后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安西都护府游骑将军赵夜清参见太子殿下。”赵夜清上前几步又向着端坐高位的李知憬躬身行礼,继续道:“臣奉安西都护府大都督之命,护送各国贡品进京,圣人得知今日含月公主在芙蓉苑办诗会,特允臣前来学习学习。”
“赵将军连日奔波,辛苦了。”李知憬唇角含笑,抬手指了一处,命人设下案几坐塌。
“殿下,臣不怎么会作诗,可否让赵将军同我坐在一处?案几旁再摆张坐塌就行。”眼下谢杳杳一肚子话要问,贡品的事情也值得让赵夜清亲自跑一趟长安?定是还有其他要事。
席中不少贵女抬袖举扇轻笑,谢家三娘行事未免太过出格,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众目睽睽下她却邀外男共席,传出去恐怕要贻笑大方。
“是孤思虑不周,赵将军与谢率有同僚之谊,不必拘泥。”李知憬淡然答道,若以官家娘子郎君来论,二人不便坐在一处,可作为同僚官员,则合情合理,他一句话便绝了其他人的暧昧心思。
接下来的作诗环节,众人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有意无意将注意力都落在谢杳杳那处。
谢杳杳往赵夜清跟前儿凑了凑,低声问道:“定西城出事了?”
赵夜清斜她一眼:“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儿好?”
“那你来长安作甚?”
“来看你啊,两个月前某人说快去快回,要带长安的美酒给兄弟们喝,结果呢?”说到此处,赵夜清将眼神落在她衣裙之上,啧啧道:“结果做回了官家小姐,准备嫁人了,铺盖都不用自己卷。”
谢杳杳急于辩解,转过身正对上李知憬探究的眼神,立刻又坐了回去,尽量不动声色:“一言难尽,我也不想。”
赵武虽未读过多少书,可对待两个儿子的课业从未松懈,定西城的都护府里常年设有私塾,请了大渊不少名家大儒前来做客教授学问,赵夜清算得上是师从名师,能书会画,是个全才。
几轮诗作下来,赵夜清的表现令现场不少小娘子动了芳心,武夫哪里就粗鄙了呢?都是世俗偏见罢了。
作为世俗偏见受害者之一的谢杳杳,与有荣焉,对着赵夜清竖起大拇指。
谢杳杳这副模样对于李知憬来说极其陌生,眉宇间流露出勃勃生机,符合年轻女子的朝气以及……放松,和赵夜清待在一处的谢杳杳,整个人都非常放松,像一只找到了同伴的豹子,收起了尖利的爪牙。
而与他在一起时,谢杳杳浑身上下都绷紧了弦,七巧玲珑心似是都不够用,可明明他和她才是自幼相识,同窗多年。
赵夜清就这么好?李知憬有些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