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道:“我现在的行事风格,就是学了您的,嫉恶如仇。见不得歪风邪气。”
温玉溪道:“这种性格不好,李毅,我以一个过来人,也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告诉你,你在将来的工作实践中,一定要收起这种性子,切记不可过于任性用事。”
李毅道:“怎么了?您在这边,受过什么挫折了吗?”
温玉溪道:“我刚来不久,就看到这边的党政机关存在许多陋习,于是一举改革之。结果,大小官员们,都怨声载道,说我一来,就挡了他们的财路,又有人说我假正经,还有人说我新官上任三把火,顶多烧上三个月,就会外甥打灯笼——照旧。我是个倔脾气,向干部们下了严令,只要我温玉溪在岭南一日,那吃拿卡要的陋习,就一日不可能回头!我的命令,倒是得到了执行,官场不正之风,因此大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可是,我也因此得罪了几乎所有的党政干部!他们对我,有如对待神明,那就是敬而远之!”
他说得很快,像是在向李毅倾诉。
这些话,可能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在家里,他不能把工作情绪带回去,以免影响夫妻感情,在单位,他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心腹,就算是自己人,他也得装成一副坚强、沉着的官相,就连聊天时都要惜字如金,怎么可能去跟他们倾吐心事?
也只有一个李毅,可算得上温玉溪的忘年之交!庶几可以无话不谈。
李毅听了,不由得一笑:“温书记,您的做法,和我在益州的做法是一样的。我初去益州,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干脆,我就犯下心来,把这些看不惯的坏习气,一股脑儿全给扫除了!什么黑恶势力啊,不良商贩啊,统统抓起来。再把官场风气大肆改良,会议上连花都不准摆了。这一系列举措,可算把人给得罪狠了。”
温玉溪遇见了知己,哈哈笑道:“李毅啊李毅,你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可是,你在益州的局面展开得很不错啊!你后来是怎么做到的?”
李毅道:“我哪有什么方法?不过是学您的,一条道走到黑!既然我已经认定,我所推行的政策,是正确的,是有利于益州发展的,那我就必须坚持!谁挡都不行!”
温玉溪双目一亮,他从转椅上站起来,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踱步。
李毅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
“小毅,你这是在批评我啊!”温玉溪忽然说。
李毅连忙放下杯子,说:“您言重了,我何重敢批评您啊?”
温玉溪道:“我刚才还在劝你,要你收敛性子,不能太过刚芒毕露,你转过身来,就给我上了一课。你是在婉转的说我过于软弱了!”
李毅忙说:“温书记,你要这么讲的话,那我真是惶恐了。”
温玉溪道:“不,你指评得对!我的确是比以前老了,性子也文和了。不,这样说还不够确切。应该这么说:我懦弱了!我不敢发威了!我前怕狼,后畏虎的,根本就不敢拉开架式,大干一场了!”
李毅不说话了,他想让温玉溪明白的信息,已经成功传递过去了。
有些话,你永远不能明着说,更不能直着说,只能拐着弯儿去提醒,哪怕当事人没有听明白,你也不能把话挑明了来说。
今天,李毅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用的方法很巧妙,一下就让温玉溪转过弯来了。
温玉溪是李毅的长辈,行政级别又高那么多,借李毅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直陈其非,只能借自身的经历,善意的提醒温玉溪。
“或许,您是当局者迷了。”李毅见温玉溪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发言似的,便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