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暗灯,梁熠还坐在电脑前,脸色发白,不知道是被电脑屏幕映衬出来的,还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
梁熠有些握不住鼠标,他的手正微微发着抖。他拉开抽屉,拿出日常备着的巧克力糖,撕开包装放到嘴里,因为动作不灵光,嘴唇上蹭到了些巧克力的屑。
带着些苦味的馥郁香气滑到他舌尖。他以为那种全身发麻的感觉会像退潮的海水那样逐渐离他远去,但是没有。
他又拆了一颗、两颗、三颗巧克力,动作僵硬地将这些黑色糖球吞吃入腹。
他想他应该是低血糖犯了,毕竟他也跟着一起打了将近八个小时的副本,期间几乎没有从电脑桌前离开,也没有进食任何东西。
可是他快要把一袋糖吃完了,状况也没见好转。
或许他应该承认,不是低血糖的缘故。
从以前到现在,他真就像林稚真的一条狗。林稚真手里捏着绳子,需要的时候随手一扯,他就会乖乖围着林稚真转。等林稚真不需要他了,手一松,一点好脸色都不再给他。
分手的时候是如此。
现在亦然。
梁熠以为自己回来是要给林稚真一些苦头吃的,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张牙舞爪的小丑。
林稚真每次松绳子都松得干脆,只有梁熠在坏情绪里备受煎熬。梁熠会因为林稚真在游戏里和他离婚生气,又想不分明为什么林稚真还要留着那个号,甚至连公会名都不改。会因为听到林稚真交了新的男朋友而失魂落魄。会因为好不容易提前修完学分回来实习却听到林稚真离职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会因为林稚真一个简简单单删好友的举动控制不住发抖。
梁熠把剩余的巧克力塞回抽屉里,接了杯水,他捧着水杯,仍旧直直注视着电脑屏幕。
就算是条狗,也可以当条恶犬吧。他想。
他不会再心软了。
林稚真是被梁发财舔醒的。家里养了狗的人很难有爆睡的可能,梁发财饿了渴了想出去玩了就来拱林稚真,并不体谅他是不是在疯狂补眠。
起来安顿好了狗,洗漱完拿牛奶泡了杯麦片,林稚真习惯性坐到电脑前,后知后觉想起了睡前的事。
昨晚他们连着打了很久的本,打Boss的时候每一瞬都是千钧一发之际,当时全神贯注精神绷紧并不觉得累,后来在世界频道和人对线时激情澎湃,也不觉得累。但疲倦在之后却加倍涌过来,起初林稚真还能正常处理号上的事情,到后来他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看电脑屏幕——字面意义上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时候脑子也变得有些钝。
他现在终于回想起来,他在下线前把Always删了。
林稚真对Always的反感是真的,任何一个人遇到无端端总是找自己茬的人,总是很难生出好感的。只是偏偏这人也帮过他几次,过副本说实在没有Always也可能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