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依旧没有说话,替代她做出回应的是轻微晃动的镣铐影子。
苏佋并不在意她的冷淡,长指随意掀开一页。
是小王子要绵羊的故事。
他念道——
“你从哪里来的小家伙?你的家在什么地方?要把我的小羊带到哪里去?”
小王子说:“好在有你给我的那只箱子,夜晚可以给小羊当房子用。”
“那当然。如果你听话的话,我再给你画一根绳子,白天可以拴住它,再加上一根杠杠。”
“拴住它,多么奇怪的注意。”
“如果你不拴住它,它就到处跑,那么它会跑丢的。”
苏佋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春天融雪后的水波,层层叠叠荡开沁人心脾的纹路。
他读到这段时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合上书,对床头低着头的女人说:“母亲,我结婚了。”
苏岚手上的棒针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滑,毛线球咕噜咕噜从床上滚落到男人脚边。
苏佋垂眸注视良久,弯下腰拾起,长指陷进柔软的球体中,扎出阴郁的弧度。
“是吗,恭喜你,那你怎么不带她来见见我这个丑婆婆?”
苏岚的嗓子因为长久不说话而有些哑,听着像是撕开一张破布。
她笑起来的样子和苏佋有几分像,看着他讥讽道:“我好给她讲讲你以前的故事,比如是怎么把亲生母亲送进精神病院的?”
苏佋把毛线球重新放在她的被子上,微垂的眼眸中半轮天光似在缓缓流动,他表情丝毫未变,嗓音温柔道:“不,她谁都不见。”
说完他抬起头,像是有点儿困惑,“我没有让你去监狱,而是让你好好在这里活着,不好吗?”
他眉心轻微蹙起,“当年借我生日的由头杀.人的不是你吗?”
他轻飘飘的话语从薄唇吐出,黝黑的眼眸没有痛苦也没有同情,聊起当年血淋淋的事情像是在聊今天有没有吃饭一样简单从容。
苏岚忽然把被子上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瞪着他,“我宁愿去监狱也不想在这活死人墓一样的地方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机器,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我快疯了!”
“母亲,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苏佋平静地把翻倒在地的袋子拾起,“我永远记得那段时日,你把我摁进冷水池试图吸引父亲的注意力,又把我关进着火的房间想让父亲救我,有时候,我真想也让你试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