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心中暗暗叹气,可是要给沈静雪长脸,仍是她心不甘情不愿之事啊。给沈静雪长脸,简直比扒了她的皮还难受。若是可以的话,她当然希望能落了她的面子了。因为扒了她的面子,就是扒了死去方氏的面子。
胡嬷嬷仿似看出戚氏心中纠结,笑着插嘴道:“夫人,那外人又哪里会注意到底是镇国公府的人来提亲或是安远侯府的人上门提亲?不过是镇国公府与安远侯府两家的人知道些底细罢了。七小姐的亲事是侯府主动上门提的,姑奶奶肯定不会到处宣扬,但是恐怕七小姐以后在镇国公府的脸面就……”
胡嬷嬷嘴上剩下的半句虽没有明说,但戚氏也已能想到。
对!日后沈静雪嫁人了,她再也不能摆布她什么,说不定日后她的身份比她还要高贵,若是她成了世子夫人,她还得像这贱丫头行礼呢!说什么也要在这最后的时刻打她的脸,让她以后在镇国公府寸步难行!戚氏冷笑了一声,若是她主动提的亲,恐怕沈静雪嫁过去了,也要被底下的丫鬟奴仆们笑话了吧!
崔嬷嬷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胡嬷嬷,你莫要胡说八道!夫人是七小姐的母亲,怎能做这般打七小姐脸面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对夫人的名声有什么好处?对十一小姐的名声又有什么好?上回夫人给七小姐安排的亲事让七小姐想不开,城里已经有流言传开了,道夫人虐待继女了,难道你还要帮着毁了夫人的名声?更何况七小姐是姑奶奶及杨家少爷自己相中的人,哪里是你说打脸便能打脸的?怕就怕这般的行为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打了七小姐的脸,反而让夫人遭老夫人及姑奶奶的唾弃!胡嬷嬷,你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在夫人身边也服伺了这么多年,怎可撺掇夫人干这般下作之事!累了夫人名声,岂是你可担当的!”
胡嬷嬷冷笑了一声道:“崔嬷嬷,我敬重你是戚老夫人派到夫人身边指点一二的,向来是你说一,我不敢说二的。可是这七小姐的婚事,如今老夫人已让夫人做主,自然是夫人想怎样便是怎样了!不过是让辅国公夫人帮着上门提亲,哪里称得上下作了!难道辅国公夫人的身份下作了?还是我们夫人的身份下作了?你这般说,岂不是暗指夫人往日所做之事皆为下作之事?”
崔嬷嬷气得食指哆嗦的指着胡嬷嬷,怒道:“难道不是么?若你是尽心尽力的规劝夫人,夫人又怎会屡次犯错,如此不得老夫人欢心?戚老夫人又如何会派我前来指点夫人,生怕夫人再次行差踏错,又行被老夫人遣回娘家?主子有过错之时,身为下人的我们更应规劝主子,而不是极力怂恿主子去做些下作之事!你为了博得主子欢心,竟被猪油蒙了心,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么!”
“哟!照你这么说来,夫人所作的都是错事了?就只有你崔嬷嬷说的做的是正确的了?”胡嬷嬷讽刺的声音在略显安静的屋子里头显得格外尖锐而刺耳,“是,我是下人,我分不清是非对错,只有您崔嬷嬷才分得清是非对错!是我撺掇夫人屡屡犯错!”
“住嘴!”
胡嬷嬷仍想说些什么,却被戚氏的一声怒喝打断了话语,硬生生的收了怒意。看戚氏脸上乌云密布,胡嬷嬷尖锐的声音即刻换成委屈求饶的声音:“夫人,老奴有错,老奴分不清是非黑白,老奴不该撺掇夫人,老奴不配服伺夫人……”
崔嬷嬷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在底下假惺惺做戏的胡嬷嬷。她自小服伺戚老夫人在旁,戚氏也算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没错,戚氏虽是有些骄横跋扈,有时候会做些上不得台面之事,但归根结底,还是身边的奴才不好好劝导着戚氏的错!
若戚氏好好整治一番这些个恶奴,不要听任她们的恶意怂恿,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老夫人把七小姐的婚事交给戚氏,便是有心一试,若是戚氏在此事上做的体面,一定会让老夫人慢慢改观的!
“跪下!”戚氏严厉的声音从一旁飘来。
胡嬷嬷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声音里头还带着哭腔:“夫人,老奴知错,老奴真的知错了……”
“住嘴!”戚氏厉声喝道,“我又不是叫你跪,你在这里哭哭啼啼作甚!”戚氏的目光转向站着一脸骄傲的崔嬷嬷,厉声道:“崔嬷嬷,你给我跪下!”
崔嬷嬷大惊失色,却甚为不解:“夫人,老奴哪里有错,还请夫人示下!”
她一直都是戚老夫人的心腹,从不曾受到这般的待遇,如今她苦口婆心的规劝戚氏,戚氏不听不从,反而听信了胡嬷嬷的鬼言鬼语,竟不给戚老夫人面子,让她跪下?
“哪里有错?”戚氏严厉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虽则你伴随了母亲多年,但你始终不过是个下人而已,竟如此干涉主子的决定!你是否仗着母亲给你撑腰,便是要奴大欺主了?!”
听到“奴大欺主”四个字,崔嬷嬷慌了神,这可是做奴才要命的大忌啊!她只得慌忙跪下,带着几分哽咽道:“老奴……不敢当此大罪!”
“不敢?你有甚么是不敢的!”戚氏越想越气:“你屡次三番说我下作,道我分不清是非黑白,讥讽我不得老夫人欢心,甚至被她赶回娘家!我敬你是在母亲跟前服伺的老人,才给些脸面你,你竟蹬鼻子上脸,这般指责我与我的嬷嬷!”
胡嬷嬷适时的啜泣着:“夫人,是老奴不好,老奴不争气……”
“你给我起来!”戚氏朝着胡嬷嬷喝了一声,胡嬷嬷乖乖起身,趁戚氏目光转向崔嬷嬷,朝崔嬷嬷投了一个示威的眼神,气得崔嬷嬷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却只得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