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国博物馆。下午的阳光仍旧很烈,斜角照在几幅亚克力外框挂画上,反射到一层内侧楼梯口墙壁上,正好把门口的绿植叶子轮廓反射到彩色的背景墙上,有种无法描绘的美。
一天当中,这幕反射的光影美,只能持续不到十分钟。
清越也是最近才发现墙壁上的这抹光影之美。此前的日子忙着焦躁、忙着愤恨、忙着迷茫,甚至忙着痛苦,都没有抽出空来捕捉近在身边每天呈现的美。
挪把转椅看着墙壁,跟着光影转动,清越觉得内心很平静,甚至有一种抽离感。生活不能太忙碌,总是需要点抽离的时间的。
清越回市区也不单只为逃避海先生,最近几天,多年不联系的一个高中同学栗璃一直在找她。说在一线城市奋斗够了,现在回到风远市了。说一想到清越就在风远市她就开心,又要回到当初姐妹淘的好日子了。
“发小亲亲爱爱到白头”,这是栗璃微信发给她的原话,末了还附加上么么哒和连串爱心之类的表情。
面对如此热情的朋友,清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说回到市区就和她联系。自从黄乐芸之后,她已经对好朋友三个字没有感觉了。最近生活中除了博物馆里的老师和员工,其他见面最多的女性,应该属明景村的面皮周婆和博物馆两百米不远处卖早餐的不知姓氏的大妈了。那位大妈也很热情,每次买鸡蛋灌饼都问一句:“姑娘,要不要再加个鸡柳或火腿肠?”
比起当初和黄乐芸的闺蜜情深,栗璃和清越的关系能在时间跨度上取胜。栗璃说是发小,但严格意义上讲,并算不上真正的发小,因为她们见面的机会并没有她在幼儿园的小朋友多。她家住在清越姥姥家隔壁,每到周末或放假,清越总被送到姥姥家。栗璃那时候梳着两个大辫子,走路一甩一甩的,第一次见到清越就冲过来抱住她。在栗璃和清越的关系中,清越大多数情况下是被动的那一个。印象中总是跑到清越姥姥家里来,抓起清越的手就跑。清越姥姥家原来住的地方后面是个废弃的工厂,那里是周围小孩子过家家玩打仗的主战场。
缘分使然,多年后她们考到了同一个高中,只不过高二她又转学了。再后来便联系不多。
栗璃原来在班里是活动委员,学校里大庆小庆的,她都是那个最热心跑前跑后的人。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变,她回来之前就在班群里喊话:“在风远市的兄弟姐妹们都出来聚了啊。”
除了刚建群时候的新鲜,还有一年一次的拜年红包雨,这个休眠群平常没什么人说话,清越都快不记得有这么个群了。栗璃一回来,休眠火山开始不间断喷发。栗璃总能找到带动节奏的话题,已经连续一周了,火山还在继续喷发。
清越这才发现,留在风远市的同学还不少呢。都说确实该聚聚了,有的为第一次群聚会出谋划策,还有的问能不能带上家属。
光影渐渐消失,留下坚硬的墙壁。再过一个小时,栗璃就要来博物馆找她了。清越搓搓手,一会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呢?
她像招待客人一样准备了果盘茶点,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跟招待客人一样提前准备好话题。
栗璃一进门,清越就知道自己完全多虑了。
她一点都没变。进来就张开双臂朝她奔过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本来个子就高,又穿了高跟鞋,一下子就把清越搂了个严实。
“哎呀清越,终于见到你了!”
她还是那样张大了嘴哈哈大笑,极具感染力。清越也跟着笑起来,她发现自己其实很高兴再见到栗璃。
“我最近太忙了,对不住啊对不住”,清越一边说着,一边给栗璃倒水。
“忙什么连我都不见?”
“哎呀怎么可能不见你,这不是忙完就赶紧回来了!”
栗璃又是一个大拥抱,一边抱一边说“太想你了。以后我不走了,咱们能天天腻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