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太冷,清越一会睡一会醒地折腾到了天亮,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脖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从后颈底一直疼到脑仁,像正在被人用钳子奋力挤着的坚果,随时都要破裂开。
村长打电话让她开门,说已到门口。
清越纳闷怎么村长今天怎么这样客气,之前要么是让手下直接踹门,要么是咚咚咚敲个不停。
打开门,迎面村长笑嘻嘻地递上一个饭盒和一个袋子,说:“还没吃饭吧,这是豆腐脑和油条,快趁热吃,趁热吃。”
冻了一夜,清越确实太需要热腾腾的食物了。她说了句谢谢,接过了早餐。
后面还跟了三个人,个个点头哈腰,听村长吹嘘自己:
“当初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何家这宅子,绝对非同凡响。瞧这背靠山前流水的,就是聚宝之地,好地方好地方啊。”
一口热豆脑下肚,周身舒畅,之前怎么从没觉得豆腐脑油条如此美味。
村长绕着老宅子转圈,不停地啧啧感叹,自夸自己有眼光有见识。看清越正吃得带劲,村长说:“这是你们祖上积德呀。听老一辈说,何家在百年前就是积德行善的大户,碰到灾年,还开粥铺广济灾民,乡亲们有个过不去的求到府门上,你们何家散财施救,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心善人慈。”
听村长这么说,清越心头一热,要抬头说点什么意思一下,村长忙伸手打住:“你吃,你吃,小姑娘正长身体,可得吃好。午饭不用担心,我让人给你送。你嫂子做的打卤面一绝……不对,你不能叫嫂子,得叫婶婶,对叫婶婶……”
二十六岁还长身体,这场面话说的过了点。
等清越吃完,村长让人收了碗筷,走到水塘边说:“这水塘好啊,当年挖这水塘,村民们定是出了不少力。”
“小何啊”,村长走近清越,说:“有个事呢要跟你商量商量。你看几个月没下雨了,村里能抽水的井都抽的差不多了。何家向来行善好施,这么大个鱼塘你也不养鱼,不如借点塘子里的水给村民们浇浇地吧。若是你们祖上那辈,想必是一样的想法。”
原来送水送饭又拍彩虹屁的,是为了要她家的水呀,清越最后一口油条卡在嗓子里差点噎住,猛灌了一口水才咽下去。
“村长……”
“我可没有非要用水的意思啊,这是你们何家的鱼塘,要不要行善放水,还是得你说了算。我是村长,代表乡亲们来跟你商量商量,毕竟现在鱼塘你做主嘛。你看,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就等你点头呢“,村长笑眯眯地。
清越朝门外看,原来离门十步远的地方早就等了一队人,还有几辆三轮车,拉着大水罐子和粗塑料水管。
“这也是造福乡亲们的好事嘛,况且你这水塘也不养鱼,闲着也是闲着。暂时抽点用用,等到了雨季,水还会涨回来的”,村长继续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毕竟刚吃了人家一顿热乎的豆腐脑油条,而且鱼塘确实也闲着,田地里也确实干旱缺水,那么大个鱼塘,行点善事抽几车水拿去用也没多大点事,清越便说:“那就用一些吧。”
清越这边刚一点头,外面的人便蜂拥进来了。门小进不来车,大粗管子够长,抽水泵通上电,水咕嘟咕嘟地从鱼塘抽进了水管子,大蟒蛇滚动一般抽上了车。
不知怎地,那抽水泵每抽一下,清越的心就跟着抽动一下。眼看着一车一车灌满开走,鱼塘的水面一点点降低,清越的心跟着渐渐疼起来。额头上冒出了细汗,脚抓不住地,总觉得得干点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翻腾出水面的那条蓝色大鱼尾,那么大的一条鱼,肯定需要很多很多的水,要继续这么抽下去,大鱼就活不成了。
有来不及反应的小鱼落在了泥面上,扑腾几下没了反应。村民上去顺手捡起来,说回去炖汤喝,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笑得清越出一身一身地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