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禾哪知道自己一昏就是两个日夜。试完药的两个病弱老药人都能生龙活虎地打太极了,他被灌下去两斤吊命的老参汤,横竖就是不醒。
此事自然惊动了辜辛丞。
皇帝将延寿药的制作交给了他最信任的臣子及侄儿,辜辛丞有皇命在身,又已初见此药灵妙,当然要保住药引。
监牢环境恶劣,保不齐哪天这个小药引就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咽了气,为防万一,只能接进府中,在他眼皮子底下休养看管。
偌大的辜府迎来了数年内第一个常住客人,还是个随时就会殒命的麻烦精。两天里,府内来往都是行色匆匆的医者,御用圣手们见天唉声叹气,搞得里外乌烟瘴气。
辜辛丞领命办事,下朝后得空了便憋着气过来瞧两眼,真死在他这里了,忒不吉利。
奇也怪哉,前一刻还好端端说着想活想生,又对皇室眀嘲暗讽的小药引,如今却是惨白着一张小脸,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等这麻烦精真动了,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四目相对,辜辛丞差点有种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的错觉。
“辜大人。”弗禾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哑得难受,却还是牵起唇角,“好巧啊,又见着您了。”
“本官亦觉得有幸。”辜辛丞意味不明地回应了一句,转身坐到桌边。
弗禾像是才意识到什么,眼珠迟钝地移动,瞥到四周的摆饰,扭动身躯,身下棉纱触感柔软,终于忍不住叹:“啊,大人,您家可真是富贵。”
瞧这流水般顺滑的锦缎丝物,还有墙面内壁和挂柜上的各色古玩瓷器饰品。屋里也不知是燃了什么香,安神养气,又芬芳得令人飘然,散发出一股名贵的气息。这可不是“寒舍”的标配,太谦虚。
辜辛丞知晓段弗禾能屈能伸,竟不知他还学会了阿谀奉承那一套,取来茶杯倒水,慢悠悠道:“先考清廉,外祖家倒是富甲天下,民间有句俗语,‘平吉饕季尽炊金,引得华璋入帝亭’,说得便是当年外祖嫁女入皇家的事。”
“亭”同“婷”,避了季皇后季梳婷的名讳。如此俗语并不广传,因为暗指的东西不得入目,有大不敬之意。
但辜辛丞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自己就说出来了。
弗禾暗想:你自掀老底,可不是我要八卦。
医者是等辜辛丞喝完了茶才进来的,前后忙活检查半晌,终是恭恭敬敬地复了命,表示后继好好调养,便无大碍。
弗禾也觉得挺舒服,辜府的金疮药用着清清凉凉,全身上下轻松许多。
“就是这些疤痕,如果不仔细处理,肯定会留下来。”医者说道。
“那就留吧。”弗禾满不在乎,“我是男子,无所谓留疤。”
医者告退后,辜辛丞才将药人的事说了:“如今看,延寿药确有神效。玉衡族隐世匿迹,卷宗野史中都罕有记载,世人竟不知其中还藏着这样的秘辛。”
“延寿药顾名思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谈不上神,算是比较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