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出嫁的姑奶奶们从夫家搬好处填娘家这种事虽然不多见也没什么稀奇,但这种人家是真不能与之结亲,否则一着不慎就能贻害三代,皇城禁军统领在心中摇头。
皇帝叹息,再令霍海啸平身赐座,语调感慨:“这六本陈情奏疏,你看如何?”
六本全是珍婕妤和忠毅伯府的陈情奏疏,自三公主病殁至今这二十多天内的奏疏,各自措辞不同而宗旨很明确一致:请皇帝看在早逝的生母和刚夭折的幼女份上,顾念忠毅伯府和珍婕妤在朝堂后宫的艰辛给予照拂,以便令逝者安息。
直白点就是要贵妃位,如若皇帝不肯,那么你早逝的亲娘和刚死的女儿只怕不能瞑目。
霍海啸照直说:“臣以为利字当头,情义相辅软硬兼施胁迫君主。”
嬴忱璧提醒:“胁迫君主,这是何等罪过?呵,朝堂上有几人能说朕的外祖家会胁迫朕?你父亲穆国公怕是都不敢如此妄言,朕可以给世子机会收回这四个字。”
“父亲不敢皆因他执掌家族必须谨慎处事不便落口实,臣既未掌家且还气盛,自然敢说。”霍海啸凛然扬声:“忠言逆耳,望陛下明鉴。”
下刻在殿门前响起内侍的禀告,忠毅伯与珍婕妤已至殿外等候陛下宣见。
嬴忱璧谕令宣见,待他们祖孙二人走进殿内,问过安,他没叫起而是让霍海啸把看过这些奏疏后的体会重申遍。
忠毅伯须发大半已白,衰老的脸皮干瘦,腰背微躬似乎行动已有不便,然而霍海啸刚言毕,他即爆出与表象相去甚远的气势,拄着拐杖跳起高骂:“血口喷人!三公主尸骨未寒,霍海啸你就敢诬陷忠良挑拨陛下与至亲外祖家,你们霍家居心何在?!”
御前总管太监眉梢抽抽,一忍再忍方才忍下了提示的冲动,毕竟皇帝可没有叫起。
珍婕妤身着飘逸的白纱宫裙,手扶年迈的祖父,纤弱之态分外楚楚可怜:“陛下明察,小公主刚夭折,霍家非但没有怜悯心肠还这般恶言中伤,实在居心不良。
臣妾本不敢妄加揣测,可穆国公世子竟有如此险恶用心,臣妾实难再忍,不得不疑,公主是天家血脉有神明护佑陛下垂爱,怎会一场高烧就去了?这背后当真没有霍家的阴谋吗?”说着她激动起来,神情悲愤:“请陛下查明真相以还我们那可怜早夭的女儿公道啊。”
大总管眼皮跳了跳,三公主何故夭折,阖宫上下都看得明白,婕妤您好歹看清形势。
“朕不傻,更没眼瞎心盲,只有愿不愿意被当做傻瓜糊弄哄骗而已。”正徽帝嬴忱璧问:“你何以认为你能比皇嗣更重要?三公主夭折,确实该给她送点陪葬。忠毅伯府夺爵或者珍婕妤赐死,伯爷想选哪样?”
“陛下?!”
“皇帝?!”
大总管再吸口寒气,与身侧的禁军统领同时跪地。珍婕妤如活见鬼般看着皇帝,尖锐刺耳的吼声直冲房梁,她的祖父忠毅伯同时怒喝皇帝:“听信谗言,不辩忠良佞臣,不明是非颠倒黑白,皇帝你怎会昏庸混账至此?你对得起你早逝——”
“霍海啸拟旨!”
嬴忱璧声若咆哮冷冷打断,帝王的威压在此刻尽显:“忠毅伯府夺爵,你把旨意写完,忠毅伯没做出决定就宣旨,倘若忠毅伯选择将珍婕妤赐死就把这道圣旨烧掉。”
语毕,他再转向这六旬老人,冷漠告诫:“你是臣,只有朕给你体面你才有资格在朕面前摆出一丝外祖父的脸皮,否则你和其他大臣没有任何区别。
但即便朕愿意给你点体面也不代表你能无视掉为臣的本分,如果你连做臣子最基本的规矩都记不住,你们祖孙大可今夜共赴黄泉!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