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白府。
“老哥哥，你这可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白楼正躺在院中，一位老者急匆匆走了进来。
白楼微睁双眼，端详了一下来者。灰白的头发，六尺的身长，平凡的长相，黝黑的面庞，如果没有那不太合身的锦衣，也许大部分人会将他误认成为哪里跑出来的老农，但白楼熟悉这人，他不就是另一位“家老”景懋吗。
“呦呦呦，景老弟不是身患急病没法下床吗？”白楼一挑眉毛，在侍女的搀扶下端坐起身，“如今生龙活虎找老夫干嘛来了？”
“嘿，你我都是老东西了还扯啥皮，”景懋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下。左右环顾了几周，待确认两边走远后，景懋凑近白楼轻声道:“当初不是定好，郭复郭将军破关之时，你我两家不是同为内应吗？今日周玄小儿向您问策，闻言你我二家之外，也有诸多动摇者。要是你说降，朝堂之上必然一呼百应，到时候周玄就算不想降，也是骑虎难下。周玄投降，你我不废半点力气便是宁国功臣。为何要言战？”
“哈哈哈，景老弟，所以说要是没有家族庇荫，你也不过是个小吏罢了，”白楼笑道，拍了拍景懋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就算你我说降，百官说降，他周玄能降？更何况，就算投了降，布家摆在那，郑家摆在那，一堆堆老功臣贵族摆在那，他周玄没了，也不过就是换了个主子，你我二家就算是他宁国的功臣，也逃不了要和这堆人去分业国这张饼，分来分去，真的到手又会有多少呢？”
见到景懋陷入沉思，白楼又笑了笑：“更何况，当今业国，各个势力盘根错节，宁国那群人就真的能放心你我二人？年轻人血气方刚，想要建功立业，那不如就顺着他走，让他先放松警惕。郭将军破关之后，你我举旗响应，既然周玄想打，那就打一仗，把布家势力，郑家势力，各个势力全部清洗一遍。自然，你我二家免不了要伤元气，可要不伤元气，宁国那帮老东西迟早会找我们算账，花一点力气，换来宁国的信任和地位的稳固，不划算吗，老弟弟。”
“要是周玄有什么底牌呢？”
“他能有什么底牌？”白老嗤笑道，“宁国这次可是准备了三十万人马，他郭复又是长期在西北磨砺的老将，待破关之日，你我两家再一倒，他周玄要能赢，那真可就是奇迹了。”
最大的功业就在眼前了。
郭复每每想到这层，为将者本该平静的心便止不住地躁动。
十余年征战，已经年近不惑的老将深知，经过了三天猛攻，居宁关的守军已经再无力量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横刀上马，胯下的神驹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建功立业的热情，跑的格外欢快。号角沉沉，杀声震天，先锋的步卒推着云梯开始了今天的攻势。
可转眼，他就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
关上的器械有序地发着声响，关上的守军也是紧密严整，全然不是昨日已经被杀得稀稀拉拉的景象。门楼之上，红盔红甲的老将宛若大山挡在宁军的面前，关上缓缓扬起的红边黑字旗张扬出了老将的身份。
郭复心里咯噔了一下，郑越，郑家军，这两个词不住地从他脑海浮现出来。
弩箭滚木无情地收割着宁军将士的生命，冲往胜利的喜悦被无情打落成为哀嚎。郭复的脸色越加阴沉，令旗一挥，示意前军暂缓攻势。三两日破关已经是不可能之事了，他不能徒然浪费手下的性命。
“必须另谋他计了。”郭复喃喃道。
他望向了门楼上的老将，正巧老将也看着着他。见到老将手上的铁弓，郭复立马反应了过来，想侧身去躲，但寒芒已到，伴随着左右“将军”的呼喊，郭复从马上应声坠落。
“将军神武！”
见到敌方的大将在阵中倒下，狄华不禁高声欢呼了起来，转脸看向老将军，却只见老将军依旧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待进攻的军势渐渐退去，老将军的脸色才稍有舒缓。郑越转身看向狄华和他身边的将领，古稀之年依旧声如洪钟：
“郑觉，狄华，准备追击，要小心行事。”
狄华领命后迅速赶到关下，却发现郑觉此时已经翻身上马。清点准备完毕，关门大开，两队轻骑向郭复阵中冲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