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云侧着头,没有看她,“睡醒就不疼了。”
他的嗓音似乎总是这么暗哑,像深夜里、大山中,偶尔传出的几声野兽对崽子的低语。
香珠能闻到他身上散出的热气,比炎夏吹来的风更灼热,她凑近了溴,意外发现并不难闻,“阳光晒完被子的味道……”
她情不自禁地靠在他的胸前,被他的气息包围着,暖和得像是已经躺进了被窝中,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林长云呼吸一紧,愣愣地看向闭着眼的小姑娘,她表情恬静,竟是站着就睡着了。
他是有功夫的人,分得清假寐和真睡,她是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他可怜的小狗狗,流浪的路上该是受了多少苦,才能这样睡觉?
南河正处南北国交锋之处,想必她是失去了倚靠和家园,才不远千里流落至此。
这样一身娇肉和无瑕的手,绝非出自贫苦人家,她是被精心娇养着长大的。
无休无止的争战打碎的净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而他罪孽深重。
林长云发了会呆,想起她的脚还肿着,把人抱上了床。
她小小的身子躺在他的褥子上,每日都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现在覆住了她的身体,像他在与她同眠、耳鬓厮磨。
她的小肉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粗糙的衣领子,指腹已经磨红了。
这真是个娇气的孩子。
他坐在地上,任她这样抓着自己的衣服,像一匹烈马被套上了沉重的笼头,温顺而自然地被主人牵引着。
香珠醒来时男人已经不在了,她爬起来,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间屋子十分朴素,甚至还有些破旧,一张泥炕,一套桌椅,一个外漆脱落的木柜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现在过得好像并不好。
香珠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女装,露齿而笑。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一颗颗牙齿像珍珠般洁白而光润,排列整齐,的确如林长云所想,这是个从小被精心养着的人。
她下了炕,打开他的衣箱看了看,两身和他今天穿的差不多的粗布黑衣,下面压着一套冰冷的铠甲。
她微张着嘴,兀自点点头,啪的一声,合上了衣箱。